第(3/3)页 结果裴渡这样闷着,算是个什么事儿啊。 “小渡啊。” 谢剑尊心里藏不住话:“你若是对辞辞有意,大可直接告诉她。你一表人才、修为出众,我与夫人亦是对你颇为满意,绝不会有任何阻碍。” 裴渡的声音很闷。 他终于抬起头,眼底竟显出了一丝浅淡笑意,在与谢疏对视的瞬间,轻轻开口:“我怕……吓着她。” 修为、身份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一切都没有太大差错。 唯有一处生了纰漏。 谢小姐并不在意他。 想来他实在自私,明知谢小姐并未心存别的情愫,却还是不愿死心,以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陪在她身边。 只要日复一日陪着她,一点点对她好,慢慢向她靠近……说不定在某一天,谢小姐也会愿意走向他。 裴渡愿意等。 谢疏挠头,没说话。 他听说过裴渡在裴家的境遇,养父冷漠,养母针对,要不是天生剑骨,恐怕连丫鬟小厮的日子都不如。 更何况,裴渡在进入裴家之前的身份―― 从小到大的境遇,让他不可能像所有鲜衣怒马、肆意张扬的少年人那样,毫无顾忌地大胆争取。 他只能竭尽所能向她靠近。 “好啦好啦,不管怎样,都得先把身体治好。” 蔺缺懒懒打了个哈欠:“裴小道友,谢小姐特意为你夺来的寒明花,可不能浪费。” 补脉是个技术活,敢把担子接下来的,全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医修。 等裴渡褪去衣物,银针的白光便陡然现出。 剑修的身体大多高挑健硕,他年纪尚小,仍存了少年人纤细的稚感,肌肉纹理流畅漂亮,并不会显得太过突兀。 银针起,磅礴如海的灵力丝丝入骨。 裴渡眉目隽永,略微阖着眼眸,长睫映了银针乍起的白光,于毫无血色的面上,罩下一层单薄阴影。 翩翩少年,衣衫褪尽,这本是赏心悦目的画面,殊不知内里暗潮涌动、险恶丛生。 饶是见多识广的谢疏,也忍不住蹙起眉头。 裴渡的身体经脉尽断不说,还遍布了数道陈年旧伤与新增的裂痕,听闻裴风南家法甚严、惩处不断,看来并不有假。 银针所过之处,灵力如潮似浪。虽有清凉和缓的气息在筋脉间徐徐游走,但更多的,还是撕心裂肺、宛如剔骨般的剧痛。 裴渡死死咬牙没出声,攥紧被褥的手上,指甲几乎陷进血肉。 他必须挺过去。 只有挺过这一关……才能重新得到站在她身旁的资格。 钻心刺骨的痛意席卷全身,大脑仿佛快要裂开,好在他早就习惯了独自忍耐疼痛,无论是练剑失误遭到严惩,还是在对决中受伤。 即便只有他一个人,裴渡也能咬着牙挺过去。 在漫无止境、仿佛没有尽头的剧痛里,他隐约听见咚咚敲门声。 这道声音并非幻觉,因为在极为短暂的停滞后,一旁的谢疏转身离去,旋即响起木门被拉开的吱呀响。 裴渡似乎听见谢小姐的嗓音。 ……她是来询问有关他的情况吗? 他褪了衣衫,女子不便进屋,很快木门再度响起,应是谢前辈关了房门。 耳畔是踏踏的脚步声。 谢前辈修为高深,走路很少发出响音,此时却步伐急促,一步步朝床边走来。 裴渡竭力睁开双眼,被窗外的阳光刺得皱了眉,视线尚未变得清晰,就听见谢疏低低道了声:“小渡。” 有什么东西被谢前辈小心翼翼塞进他手上。 毛绒绒,软绵绵,残留的余温流连于掌心,裴渡下意识一握。 “这是镜辞送来的小物。” 谢疏道:“她说你若是疼得厉害,尽管抓着它便是。她与霄阳不便进屋,就由它代替他们两人陪着你。” 被指尖刺入的手心隐隐生痛,当触碰到那团绵软绒毛时,柔软的触感仿佛能浸入每一条血脉,宛如清溪,濯洗所有沉积的痛楚、孤独与暴戾。 裴渡垂眸,听见自己心脏猛然跳动的声音。 在他手中,正握着一个毛茸茸的玩具。 一只呆呆傻傻的白鹅,正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瞧。 在白鹅头顶,还用白纸贴着一页大字:[等你一起逛云京。] 大呆鹅。 其实裴渡早就习惯了。 习惯寄人篱下,一个人忍受孤独,习惯自卑地仰望,也习惯独自捱过所有苦痛,不发出任何声音。 但当此时此刻,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与荆棘里,触碰到这份从未有过的温柔,裴渡还是没由来地眼眶发热。 这是他倾慕了很久很久的姑娘。 在他最为落魄与不堪的时候……谢小姐愿意陪在他身边。 当初鬼冢血雾漫天、杀伐四起,也独独只有她一步步靠近,来到他身旁。 因为遇见她,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。 修长的手指落于玩偶之上,少年静默无声,任由碎发低垂,抚过苍白侧脸。 他眼眶沁了桃花般的薄红,周身几乎被痛楚撕裂,却自眼底隐现的水雾中,溢出一抹笑。 能喜欢谢小姐,真是太好了。 第(3/3)页